这些年，我们一起写过的濮阳（14首）
◎刘雪梅
新蕾公园
和多年前一样
凉亭石桥秋千架
时光好像一动未动
凌霄花爬上了环形长廊
迎春郁金香牡丹睡莲腊梅
哪一个季节来
都有可做枕头的花香
漫长的夏日午后
炫目莫过于盛年的萱草花
寂静莫过于悬铃木垂下的浓荫
一只灰雀的眼神多么无辜
面对一大片衰败的白玉簪
我曾双手合十
祈求她为我多开一会儿
红都单拐
要了解那段红色的历史，需要
反复摩挲土墙水井石磨
和兵工厂里的硝烟、怒火
需要想象一盏马灯
它微弱的光
怎样照着一个民族匍匐前进
怎样把一个村庄
盛开成千万朵鲜花
与英雄的别名：单拐单拐
德胜植物园
斑竹摇动，扶芳藤攀援上了云杉
稠密的灌木叶片发出黑油油的光
我看到了一只蝴蝶
天目琼花的花瓣在模仿着另一只
芍药和月见草正值妙龄
它们把美好的一面放得低于生活
我记得去年冬天的植物园
南天竹的红
需要一场雪做背景
光秃的树干之间，都有一个蒙面的神
我们在吐蕊的腊梅边驻足
像两株植物，省略了语言的花边
戚城牡丹
雪夫人御衣红紫龙杯
这些深红绛紫
如盛装的大唐
轮回到濮水之畔
让古城墙的夕阳鸟鸣和游人
都仰俯生姿
开在时间之外
每一朵
都倾尽一生的色彩和笔墨
心怀母仪天下之心
仿佛那些最有尊严的时光
依然活在我们身上
龙湖小憩
余下的时光，就交给这片水域吧
水面辽阔有烟波缥缈的浩荡
又有端庄淑静的婉约
一群不知名的水鸟
用翅膀覆盖四月的湖面
春风一夜
催开岸边的千株桃花
轻风、鸟语、细小的波纹
是翻阅人世的无字之书
一湖清水
足以涤荡浮躁的尘土和欲望
柳丝、栈道、三五个游人、青石板路
都怀揣一颗荡漾之心
仿佛幸福，仿佛八千亩湖水
满满的就要从胸口溢出
濮水河素描
柳丝斜垂春秋雨燕飞掠战国
这条只有9公里的河流
水声里有几千年线装的历史、马蹄
和庄子垂钓的逍遥游
她清清的河水养育了鱼虾、水藻
养育了遍地的车前子苜蓿旱柳白杨
养育了堤坝上的青草牛羊和坚硬的时光
她流经的每一寸土地
都生长着麦子玉米棉花大豆
月落、霜花、炊烟和鸟鸣
江山无数次易主
一条河的诗意从不曾断流
唐宋风月桑间濮上关关雎鸠
每一滴水里都流淌着韵律
每一簇浪花上都漾动着新鲜的词语
激越流淌的表象下
一颗心内敛从容含蓄
一生都在为濮阳的大地润笔
金堤河湿地公园写意
你可以停下脚步
和一株紫薇
或者一朵波斯菊一起
开在一个小小的土坡
或者和一丛芦苇一起
在栈道的尽头坐下来
吹吹金堤河的风
它是那样洁净舒爽
可以荡涤一切的粉尘和纷争
要不，你就和一根水草用阳光洗净灵魂
或者和一条小鱼一起
让清澈的水流
漫过疲倦的身体
你不用担心
岸边的一群绿头鸭
偷偷拎走你的脚印
也不许偷听
一只蝴蝶对一朵花的叮咛
这公顷的辽阔和宁静
如大地母亲的腹腔
温暖湿润
让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
都想变回一粒种子
再一次破土重生
麦秆画
被倒流的时光卷走，很远很远
起于隋唐的民间艺术
让世界在一根麦秆中复活
熏、蒸、漂、刮、推、烫
剪、刻、编、绘
花鸟人物鱼虫
诠释了我对丰收喜庆的全部想象
麦秆本身的光泽、纹彩和质感
还原了黄河滩的黄昏和黎明
黄河水抱着漫长的热爱和煎熬
在我胸口汹涌奔突
安静的是那位给麦秆赋了生命的人
蒯聩台
为一个不语者，守护着秘密
这个春秋时期留下来的土台子
紫槐野蒿地黄花
把史书挤到一边
碧桃成熟的香味
和广场上人影一起飘散
两边楼群的灯火熄了
一把弯月刀挂在乌柏枝杈上
朝代更迭众生轮回
野心和雄心都沉寂下来
智者在高处对弈
摆下棋阵的
是亘古不变的星空
四牌楼
在岁月中无声蔓延
年了立于此
如果没有这一块楼牌
历史会不会湮灭
颛顼遗都，澶渊旧郡
河朔保障，北门锁匙
年了立于此
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
迎送人间烟火
更远处
田野村庄街道
一切以大平原为背景
一道墙一座桥一条路一种酒
都来路久远
你无法用最准确的语言
将其中的精髓
一一说出
清丰
孝是善的花朵
从一千多年的隋朝
一直开到我刚刚翻开的课本
清丰，一个县城的名字
也是一个人的名字
他不登山，在他眼里
最高的山就是爹娘
他不拜佛，在他心里
最大的佛就是爹娘
清丰，不仅是一个人的名字
也不仅是一个县城的名字
他已经变成一轮孝的暖阳
在我生活的豫北大地
很少有被她暖不热的灵魂
绿色庄园
我不说你的杂技馆、水上乐园、跑马场
不说你的趣桥世界、迷宫，艺术茶社
我只想说说这些芳香的名字
含笑、玉兰、丁香、紫藤、杜鹃
紫荆、连翘、金钟
这佳丽三千泡软了古埙里的相思
银杏、木荷、黑槐、悬铃木
小叶女贞、大叶黄扬
这层层叠叠的绿
亩便是一部春天的典籍
碧林修竹，摇曳于水边
只需一缕小风
它就绽放成烟雨的江南
和天庭的瑶池
戚城
（一）
水杉和梧桐撤退到城门外
留下晚樱和海棠
亩的土台上
安放十五国的铠甲、战事和钝器
既盟之后，言归于好
一丛茅草
年年穿透青砖和土岗
（二）
要走就走到桃林里去
有沉香古琴箫瑟之声
有螓首蛾眉的女子
她有过的秘密，我也有
她有过的寞落，我也有
（三）
蝴蝶，从旧年的花丛里飞出来
它什么也没有说
却让一个人在暮春时节
反复在园中徘徊，反复在一棵忍冬下
投下自己的影子
（四）
如果是一个月夜
你会走在一片水声里
哗哗流去的，是商西周春秋的鳞片
留下一地蚌壳
就是裴李岗文化仰韶文化龙山文化
子路祠
推开两扇门
就推开了两千多年沉重的时光
数枝古柏
穿过时间的沧桑
依然仁厚如德
依然是掷地有声的青铜之音
在森严的树影中
石碑上模糊的字迹
已和孔夫子周游列国的车痕一起
淹没在历史的烟尘中
而车辙旁鞍前马后的子路
恍然间
正从《论语》走出来
率领着一群年轻英武的汉字——
事亲至孝好勇多才
果烈刚直死不免冠
他的眼睛里
依然燃烧着两千年前滚烫的火焰
作者简介：
刘雪梅，七十年代出生，在职研究生学历，《中原》杂志编辑，《华龙诗丛》副主编。有诗歌在《青海湖》《诗选刊》《诗刊》《青年文学》《山花》《青海湖》《太阳河》《辽河》《铁人》《地火》《中国诗歌》《中国石化报》等报刊发表。出版诗集《最暖的阳光》，获濮阳市首届龙都文学金奖。参与编写了《颂歌献给党》《星光灿烂》《中国新诗选》《爱心长征》等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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