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语说“岁月如流成枯枝，日月如梭韶华逝”，意思是再美好的年华，不过是刹那芬芳。的确，自然界的冬天，寒山瘦水，万物萧索；一如人生的低谷，铅华洗尽，日子化入平淡甚至惨淡。然而，在冬的日子里，在素淡的时光阡陌上，总有种种欣喜和美好踏雪而来，打动我们敏感的心灵。这不，两种独特而美丽的植物，携着风尘和霜露，悄然出现在我们的视野。

女贞树

南天竹

它们都是果实挂满枝头，呈现出一种盛世的美；在城市冬天的公园、绿化带，随处可见。一种是南天竹，矮小挺拔，叶、果红得耀眼而绚丽；一种是女贞子，高大婆娑，果实紫得凝重而深沉。一红一紫，点缀在寒冷萧瑟的冬季，甚是惹人怜爱。

红色的植物叫南天竹，丛生成簇，叶片疏离似竹，伫立于树影飞雪之间，自成一景，颇有火焰迎风之势。在寒风掠过的剪影里，南天竹探枝而出，捧出一串一串晶莹光亮如珊瑚般润泽的红果，眉眼含笑，如娇似嗔，让人流连其间，目光久久不能挪移。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这时候，脑海里就会冒出小时候背过的王维的《红豆》。只是由于身在北方，岭南红豆从小到大一直活在我的想象里。记得曾经做过这样的梦，梦见自己身处一片无际的花海，用纤纤素手采撷着南国艳艳的红豆。

后来知道，红豆的学名叫相思子，形似豌豆稍扁，上部三分之二为鲜红色，下部三分之一为黑色。关于相思子，还有个美丽的传说：汉代闽越国有一对恩爱夫妻，丈夫被强征戍边，妻子终日立于村口的树下，朝夕盼归。后同去者归，惟其夫未返。古代战乱频仍，条件恶劣，将士们征战沙场，往往九死一生。妻陷入绝望，哭断柔肠，泣血而死。所立树上忽结荚果，其籽半红半黑，晶莹鲜艳。当地人们视之为贞妻挚妇的血泪凝成，故称为“相思子”，俗名“红豆”。

相思子

不过有人指出，王维诗中的“红豆”应该是海红豆。海红豆种子通体红色，外形有点类似心型，所以被赋予“相思”之意再恰当不过了。

海红豆

南天竹虽然没有“红豆”的美丽传说和心型外表，和“相思”似乎不搭边，但到了冬天，南天竹绿色的浆果被雨雪霜冻历练成了灼灼红色，如相思豆般，就连叶子也呈现朱红、深红、绛红，红得热烈，红得痴迷。

在阡陌红尘中，南天竹舞弄着冰骨轻影，吸引了我们所有的目光；在隆冬时节里，南天竹燃烧着点点火焰，焐热了我们的情感。这，还不够吗？

南天竹

南天竹

冬季的怀抱里，还有一种植物，满树满树紫色的果实把枝条都坠弯了，它就是女贞树，也叫冬青。女贞子名字的由来和相思红豆的传说简直异曲同工，不过主人公换成了一位叫贞子的女子，都是丈夫去服兵役，生死不明，妻子悲痛欲绝，含恨而死。她们的眼泪滋养了植物的果实，或结出能治愈丈夫疾病的药材，或结成相思红豆，反正都成就了凄美的爱情故事。

女贞树

不过南天竹诱人的果实中还含有包括南天竹碱在内的一系列有毒生物碱，误食这种植物会对哺乳动物带来严重的后果，但是可能是因为味道实在不可口，一般很少有南天竹中毒的例子。然而鸟类却不在受限之列，它们可以安全地吃进南天竹的浆果，然后将它们完好的种子带去远方。相反，女贞全身都是宝，叶子可蒸馏提取冬青油，用于甜食和牙膏等的添加剂；成熟果实晒干为中药女贞子，可明目、乌发、补肝肾；而且女贞的果实，繁密如星辰，整个冬季都挂在枝头；当万物沉寂，鸟儿难以觅到食物，饥饿难忍时，冬青树的果实适时而得当地出现，正好可以维持鸟儿们的生命。所以女贞的花语除了“永恒的爱”，还具备“生命”的寓意。

这冬天里的“大红大紫”，让我想起古代与夫“暮婚晨告别”的女子，“车粼粼，马萧萧”“哭声直上干云霄”的征伐岁月，“人事多错迕，与君永相望”的爱情宣言，风中挺立、隐忍奋发的坚持和执着……这些，千百年来，透过寸寸光阴，早已悄悄地嵌进我们的意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