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岭人好风雅,贵在雅而不自知。端午挂菖蒲,重阳供菊花,现在的老人家里还有着岁朝清供,竹枝、槭叶、柿子、南天竹等等,不一而足。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不止是刻在农田里的季节密码,它还借着季节罅隙中飘忽而过的花草,寓意着诗意传统的回归。水街花深处访艺在水街的尽头新开了一家中式花艺馆,名唤“陌上花事”。北宋苏轼在九仙山游玩的时候“闻里中儿歌陌上花,父老云,吴越王妃每岁春必归临安,王以书遗妃曰:‘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在唐宋之交,对于花事的欣赏已深入我们这个民族的日常生活中。花艺馆以典故命名,是追忆一段旧时雅事。室内布置极为雅致,从旧家具市场拣择几件心仪的桌椅摆件,移来旧寺庙的门扇,淘来清末大户人家的躺椅,安上榻榻米,窗边栽上亲水的美人蕉和荷花。头上一盏月亮灯,轻烟自脚底徐徐而上,茶水在陶罐中咕嘟作响。进门先饮茶,学艺先静心。枝蔓向外心向内在陌上花事的桌案上摆着一盆插花作品,剑山之上,蔷薇为君,狗尾草、莎草、马唐草、巢蕨为臣,取其姿态舒展,身形修长,彼此之间高低呼应,互相观照。它们都是生长于乡间的野草,却被不拘一格的花艺老师搬入案台,成为不可多得的艺术作品。花材的便利可取,是中式插花的独到之处。如今西式自然主义插花风行一时,彼也崇尚自然主义,善于模拟植物恣意生长的样子。但或许是民族性格使然,他们选用花材的时候更喜欢色彩绚丽的花卉,如玫瑰、百合、洋桔梗、康乃馨、铃兰和香豌豆,明丽绚烂得如同河流。神清骨秀得风流而自佛前供花起始的中式插花,选取的花材除了烂漫的野花野草,更多的是富于象征性的花卉,如梅、兰、竹、菊、杉、柏、水仙等,或入瓶,或入篮,其清寂与克制传递的是内心的情感与志趣。中式插花花量少,但每一支花都筋骨挺拔,通过疏密与虚实的巧妙安排尽得风流。中式花艺并非无源之水,它与中国古典文化是一脉相承的,是文化枝蔓上一朵复苏的花。我们在《武林旧事》看宋时市肆人们如何过节作乐,在《山家清供》看人们料理着山野饭食,在《长物志》中学习打理室庐花木,而在《花九锡》、《瓶花谱》和《瓶史》中我们看到了古人的爱花之心与幽雅之趣,至今犹存。
#韩岭陌上花事#
版权作者:最韩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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