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的,的帷幕已经拉开
新的一年,新的征程,新的愿景
今天小新为大家带来
“小康中国·美丽新街”征文大赛
的三等奖作品
《我与九号坝的那些事》
一起欣赏吧~
我与九号坝的那些事
新街公社九号坝大队第六生产队,那是我哥插队的地方。
一九七四年四月的一天,当十几位一起下乡的同学戴上大红花与学校的校长、老师拍照留念时,好几位女同学都激动地流下了泪水。我并不清楚她们流泪的个中原因,但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她们不舍得离开父母,这可是女生们第一次走向社会,走向独立生活的开始。当然,不能否认在那个“火红”的年代,年轻人的革命热情,同样也能驱使她们情不自禁地来一个热泪盈眶。反正我看我哥的眼眶也是始终红红的,在代表下乡插队的同学发言时,他的声音好像有些颤抖。
这一年的春节之前,我和哥哥的学生生涯就此结束了。高中毕业生,在当时唯一可以选择的只有一个方向,“广阔天地大有作为”。那一年全县的工厂、企业、事业单位连一个招工的名额都没有。
在我与哥哥之间,按照那时候的政策,只能一个留城,另一个下乡插队,不知是父母的意见,还是哥哥自己的主张,反正没有人征求我的想法,哥哥就报名成了我们学校第一批走向广阔天地的知识青年。
九号坝离县城大约有20公里路,交通还算方便,可以乘坐15路公交车到五七路口,然后转20路公交车就可以到达九号坝。每个月我都会去一趟哥哥那里,给他送一些好吃的菜、衣服以及药品什么的。
记得有一天,妈妈的心情特别好,一大早就去菜场买了一大块猪肉回来,做好了菜以后,就叫我马上给整天叫着肚子里刮得一点点油水都没有的哥哥送过去。妈妈还说:“这几天你哥农村里正是收络麻的辰光,他一定累得要命了,你把那半罐麦乳精也拿去,让他补一补。”
江南的九月,秋高气爽,金风玉露。为了犒劳哥哥,我带上妈妈做好的菜,骑上自行车,走北干山山背后的那条小路,经过长山老塘一直向东就到了新街,在公社所在地拐向北,穿过新街大队、华丰大队到了九号坝大队。
你还别说,进入了九号坝的地界,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自然、恬静、开阔的田野风光。白云蓝天、惠风和畅、秋虫呢喃。一条乡间小路将村庄切分成东西,路东是浩浩荡荡的络麻地,而西边是满世界白绒绒怒放在秋风里的棉花田。一间间灰暗的直舍、横舍,散落在河边、路旁、田间,那时候这一带的百姓住的都是草舍,条件虽然艰苦但也很安逸,前面有道地养着鸡,后面是竹园还有自留地。
哥哥下乡插队已有半年时间了,他好像渐渐地习惯了那种单调、枯燥、乏味的农村生活。九月中、下旬是络麻收获的时节,让第一次尝到丰收喜悦的哥哥既兴奋又疲惫。
临近中午,哥哥从剥络麻的地里回来,人脏得不成样子,一顶旧草帽把脸压得很低,浑身上下都是泥,连眉毛胡子上也是星星点点的泥巴。往日特别爱整洁的他,今天穿了件蓝色中山装,这还是父亲穿过的旧衣服,袖子上不知什么时候打上了补丁,脚上是一双中筒雨鞋,裤腿塞在了鞋筒里,看上去有那么点农民的模样了。他低着脑袋一直走到知青小屋门前才抬起了头。看到我站在屋檐下,显得有些意外,不过马上开心地问我:“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来找我?”
我赶忙上前去帮他拿手里提着的几棵青菜,回答说:“来了有个把小时了,但不知你在哪里干活,就只能等在门口了。”
“我就在旁边解放河那边剥络麻”,他一边从上衣口袋中拿出钥匙开门,一边又问道:“今天又是霉干菜焖肉?”
我笑着说:“老妈说,蒸好满满的一碗干菜肉,你一天就把肉给吃完了,这次是白鲞烧肉,烧得有点咸,而且是满满的两饭盒,你可得省点吃,我们家这个月的肉票已经全部用完了。”
其实我哥很节约的,只是在长身体的年龄,又干着重体力劳动,没有荤菜吃,饭量就越来越大,每个月的粮食肯定不够吃,他经常跑去别的公社或者别的大队,到女同学那里蹭饭吃。这天中午为了省下点口粮,他带我去公路西边的长山公社盛东大队,那儿有一位女知青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学,我们骑自行车几分钟就到了她们的知青点,哥哥是大声喊着女同学的名字走进去的,看来这里他是非常熟悉了。
这一顿饭,吃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烧了一大锅白米饭,基本上全是我哥一个人干完的,好像他已经饿了三天三夜一样。菜很简单,一碗炒青菜,一碗虾皮紫菜汤,还炒了三个鸡蛋。
就这样,哥哥在九号坝很安心地做起了农民。当年每位知青,除了由政府出资元建一间十几平方米的砖瓦房之外,村里还给分一点自留地。我哥的自留地就在知青屋的前面,他刚来时,小队里分给他一分地,大约有不太长的二垄。在他自留地的边上,有一个小水塘,长满了杂草和芦苇,水塘很浅,雨季时有一点水,而到八九月份就干干地露出了底色,哥哥早就想把它给填了,说这水塘是专养蚊子的。有一次他回家时把这事告诉了我,让我找一些人过去,去填了水塘。之后我们还真的去了六七位同学,在大队里借了两辆双轮车,跑到塘外拉了不少沙土把水塘给填平了,这一下子,哥哥的自留地就有了两分多一点了,不过这件事小队里还是认可的。
九号坝大队一共有6个生产队,我哥他们的第六生产队是最靠北边的。他的知青屋后是一片竹林,竹林的后面就是那条非常有名气的南沙大堤。这条大堤西起浦沿半山,往东经过江边排灌站、七甲、九号坝、美女山、白虎山、青龙山、蜀山、头蓬、新湾,再折而往南至益农闸,全长85公里。
那时候,我非常迷恋乡野的景色,最喜欢在傍晚时分站在南沙大堤上看四周的风景。塘外往北二三公里的远处,还有一条蜿蜒的海塘,那可是抵挡钱塘江大潮的最前沿阵地。在两条大堤之间是一片广袤的沙地,非常的空旷,听我哥说这里曾经是晒盐的盐场。转过来看塘内,那气势延展得更加壮观,田野是一望无际的坦荡,好像要伸向天边的尽头,那江风的徐徐吹起,那绿色麻秆的摇曳,那夕辉晚照,那炊烟袅袅,那丰收在望的景象,我的心境也随之变得更加宽广。
我也喜欢夏夜的乡村,晚饭后坐在哥哥知青屋的门外,哥俩一人一张竹椅,一张长凳上放上一壶热茶。那时候没有收音机,没有电视机,耳边传来的是风打竹叶的响声,还有稻田里那些青蛙的对歌声。哥哥抽着烟,我望着天空,那满天的星斗,那弯弯的月牙,那茧火虫的亮点,那划破夜帘的流星,还有那空气中永远不会散去的乡土气息至今仍让我迷恋。
一九七六年十月的一天,妈妈在单位里接到九号坝大队打来的电话,说我哥自留地里种的花生可以收获了,叫我们家派人过去。当年,父亲在瓜沥镇委工作,姐姐在湖州三天门丝厂,家中的主要劳动力只有我一个,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只能落在了我的头上。这一年春季,插队还不满二年的哥哥,应征入伍去了岱山岛的东海舰队航空兵六师,按照当时的政策,知青参军后他的自留地还是给保留着。
那一天,我起了个大早,八点不到就来到了九号坝。秋天的朝阳一直照在我哥的那块花生地里,我一顶小草帽,一张小凳,一把四齿小铁耙,也像模像样地干起了农活。记得当时四周显得非常安静,我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喘息声和急促的心跳声,当然还有小铁耙深入沙土唦唦的作响声。
毕竟不是在农村里长大的,花生是长在地里的这点常识,我也是从一出叫作《半蓝花生》的戏里听来的。那天下午要不是我哥的两位邻居看着我笨拙的样子过来帮忙,我还真的不知道该干到什么时候。
那位大嫂就住在解放河边上三间直舍里,她是前年从长山头村嫁过来的,乐观开朗的她很会聊天,一边干活一边问我城里的那些事,间或秋空中还不时传来大嫂清越的笑声,那时候,我总觉得沙地话软糯的腔调近乎唱戏般地好听。在如此轻松的情境下,时间也是跑得飞快,不知不觉那日头就落到了西边。
在两位邻居的帮助下,我们仨几乎把两分花生地给翻了个遍,刨出了好大一堆花生,一脸朴实的大哥说,这堆花生毛估估应该有多斤。他帮我将花生装了满满了两麻袋,抬上自行车捆绑好,还一直帮我推到小路上。
时光飞逝,一不留神四十多年就匆匆地溜过去了。我们哥俩也从小青年的行列迈入到了老年人的队伍,然而对九号坝过去的那些事,我们一直都没有忘却。
二个月之前的一次家人聚餐,有一道妈妈亲手做的拿手菜——霉干菜扣肉,我们无意间说起这是哥哥过去的最爱,还说到他当年在新街九号坝下乡插队时的艰苦,一番回忆让我哥沉思了良久,过了一会他不无感慨地说:“听说九号坝村已经在搞拆迁了,我想回村里去走一走,看一看。”
第二天,我陪哥哥去了趟九号坝。自从那年去村里掘花生回来后,我就再也没有踏上过这片土地。我想找回原先的记忆,找回南沙大堤上的那座九号坝闸,找回小竹园前的那座知青小屋,找回一望无边的棉田、萝卜田,找回腰杆笔挺的翠绿络麻,找回海塘两边茂密的芦苇,找回田间地头的直舍横舍。四十四年过去,沧海桑田,九号坝的一切都发生了变迁。我们从村头走到村尾,整个村庄让我感觉十分陌生,我对哥哥说:“我们是否走错了地方?”
我哥的脸上透出了一丝微笑,他告诉我:“我也有十多年没来了,村里变化还是蛮大的,这里唯一留存下来的恐怕只有那条解放河,还有小队里的那座粮食仓库了。”
在村中的小路上,我们遇到一位村民,我哥上前想去打听村里的一些事,不曾想刚走到跟前还没开口,那位就认出了我哥,我哥只是停顿了一小会,马上就说:“认得认得,这不是我的邻居老倪吗?你还是以前的相貌,没什么变。”
老倪握着我哥的手,一个劲地邀请我们去他家坐一坐喝口茶。我正想了解这些年村民们是怎样走上致富道路的,便和我哥欣欣然来到老倪的家。
老倪的家在村子的最南端,三楼三底的小洋楼,四周打起了围墙还有一个大道地,屋后就是他家的自留地。
泡好了茶,老倪的话匣子就打开了。从他爷爷80年前从益农迁徙到九号坝讲起,一直讲到他的父亲、他的儿子和他的孙子;从早年间住草舍,讲到上世纪八十年代造平屋、九十年代翻楼屋、十年前建小洋楼;从种棉花、剥络麻、劈(切)萝卜,讲到插水杉、嫁接龙柏、种老三篇(大叶黄杨、瓜子黄杨、雀石黄杨);从十几年前自己摸索栽培南天竹、花叶络石,讲到如今租土地、请专业工人管理苗场;从以前等人上门看苗木,讲到现在每天早上去有几千人摆样的小苗市场。老倪滔滔不绝地说,我俩认认真真地听,这就是新街农民走过的路,从贫困走向温饱,又从小康走向富裕。
从老倪家出来,我一直在思考,新街之所以能成为全国闻名的“苗木之乡”,正是因为靠了千百个像老倪一样的沙地人几十年来的不懈努力和奋斗。老倪的百年家史,应该就是中国千千万万户农民家庭脱贫致富史的缩影,是中国农村改革的见证史和实践史的写照,是新时代乡村振兴的一部优秀宣传片。
机场、地铁、高速公路、城市干道、高层建筑、大型商业项目,新街与城区已经无缝对接,老倪和九号坝的村民们如今也搭上了时代发展的高速列车,他们的生活必将是越来越好、越来越甜。
木瓜
编辑整理:萧山新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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