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楼妙山上如花的民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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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楼:妙山上如花的民居(下)

撰文、摄影

闲云

花楼是天台古城妙山的一组建筑群。从清朝开始,陈氏族人就在妙山南坡建造楼堂,楼堂依山而建。在时光过去三百多年后,一幢幢民居依然竖立在妙山上。我对花楼民居的寻访始于年,花楼巧妙的布局、精致的木雕都深深地打动了我,花楼民居住着的还是陈氏的后人,听老辈人说起花楼旧事,精彩而感人。年写下了《花楼:妙山上如花的民居》这组文章,文中描写了花楼民居的六幢楼,它们是老花楼、创垂堂、亚魁第、进士第、慎德楼、新花楼。此文收入拙著《古城遗韵》一书,现略作修改,分上、中、下三篇发布,每篇介绍二幢楼。配上相关的照片,并附上一幅“花楼地图”,这样可更加具体地感受花楼民居如花的魅力。

花楼地图

五、慎德楼

花楼民居造到慎德楼时,一改原先江南小家碧玉的灵巧与温馨,而是以高大与雄伟的气势,让人们认识到了花楼建筑的阳刚之气。清乾隆年间,陈体斋的侄曾孙陈时清建成了这幢慎德楼,楼还是建在妙山的南坡,就在亚魁第与进士第之间。

慎德楼大门

慎德楼门楼大门面对天台古城中山东路,门前有六级台阶,这种依山造势的气韵,不但迎合了步步高升的心理,还营造出了巍峨之势。那是初夏时节,我站在慎德楼门楼前,望着两边立着的那对旗杆礅,它暗示宅中曾出过举人,按天台“文礅武夹”的习俗,门前的这对石夹说明宅中出的为武举人。就是因为这对旗杆礅,民间也称慎德楼为“旗杆礅里”。想想当年门前,旌旗飘扬,进出于宅院的主人是何等的风光与体面,虽然现在的旗杆礅只是一种装饰,一种记忆,但昔日的风光还是沉淀于石刻的祥云之中,昔日的喜气也从石雕的蝙蝠中溢出。

慎德楼的雄伟之势,昭示着宅中在之后的岁月中将会出的那种显赫与达贵。宅主陈时清的三子为当时的县尉,同时其四子也为县训导,兄弟俩同任地方官,这是陈氏家族的一种荣耀,可谓是族中之冠。那段时间的慎德楼真是风光无比,那时的陈时清也一定是神采奕奕,他为自己选择这一建楼风格而沾沾自喜,那种喜悦真是无法掩饰。

慎德楼后院门楼

“秀挹三台”题额

慎德楼坐北朝南,宅院分前院与后院两进,两院是层层递进,进大门右转进入前院。两院之间由清水砖墙相隔,砖墙中间建有门楼,前有七级台阶。门楼上细腻的水磨砖,泛着幽暗的青光,一排排的砖雕龙首,依旧是神采飞扬,其中回荡着的是岁月间各种的声音,或悲,或喜,或欢,或愁,当年主人将砖雕做成松鼠和麒麟时,就将这份吉祥镶嵌其中。门楼的门楣上的砖雕匾额,有“门聚德星”四字,背面有“秀挹三台”题额。隔墙两侧分别有石阶通往后院。

东厢房木门

宅院前院小,后院大。前院东边的那排厢房里,曾经挂着多副对联,内容多为劝人读书的古训。就在小天井的屋檐下也曾挂有匾额,字刻在柏树板上,烫着金,那长长的字句,激励着后人奋发读书。望着已没有了匾额的屋檐,我在想像着旧时发生在小院中的那个场景。夏夜,天井中的兰花默默地开着,层层暗香浮于月光下的金字上,老人坐在檐下那把发红了的竹椅上,孩子们围在竹椅旁,跟着老人读着匾额上的古训,老人读得摇头晃脑,小孩努力辨认着那些似懂非懂的字句。这一场景一演就是几代,当年的孩子,如今也是老人了,他们还记得童年时所读过的只言片语。

慎德楼后院道地

堂前木门

西厢房小天井

后院正堂为二层三开间,屋檐下,原挂有“慎德楼”匾额。两边厢房为一层三开间,木门上都刻有人物图案。西边的厢房,曾是主人陈时清的书房,在小天井挖一口鱼池,只为了演绎庄子于濠梁之上与惠子论鱼之乐的雅事,鱼池上方粉墙上那“作濠间想”就是画龙点睛。想想当年陈时清与友人们一起,在院中品茗之时,闻得墙角那丛珠兰的幽香,看着池中悠闲的鱼儿,心情就开朗了。这种悠然自得之情趣,清淡无为之思绪恰恰是那些附庸风雅的文人们所向往。这池间的水,这水中的鱼,这鱼内心的欢乐,是如此轻而易举地将陈时清的情趣与古人相通,在池水重重倒影中,我仿佛又看到那重叠的历史残影,有点陌生,又有点亲切。或许这就是慎德楼的真相所在,外表的那种张扬,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收敛,这只有在那个古老的作濠间想的故事中,才能清楚地感受得到。

慎德楼是目前花楼建筑群中保存得最为完整的一个院落,它位于整个花楼民居群的中心位置。西边的那条小弄与亚魁第就是一墙之隔,打开东边天井的边门,就是那条清幽的小岭,小岭的东边就是棣萼楼和进士第,而小岭的尽头也就是创垂堂和新花楼。开在花朵中心的慎德楼大概是有理由如此的繁花和艳丽,但它无法回避的还是花楼那淡淡儒雅,同样,它也无法掩饰花楼那与生俱来的那份灵气。

六、新花楼

花楼民居造到新花楼时,已是清光绪七年,年的天台古城妙山南坡上,已布满了错落有致的花楼民居,几条狭窄而深幽的小弄将宅院相联在一起,那时的妙山南坡充满诗情画意,居民也是安居乐业,和睦相处。也就是在这一年,进士陈省钦的儿子陈促定想着在妙山上另建新楼,就在妙山的南坡的各条小巷中,陈促定也不知走了多少回,终未寻得一空地来建造新楼。此时,只有妙山山顶上还有一块空地在静静地等着,空地就在创垂堂之后。

新花楼道地俯视

新花楼道地

在山顶上造楼,缺乏依山造势的风韵,也缺少深幽小弄的回曲,陈促定毕竟是一位读书人,清光绪九年(),他举孝廉方正,考取天文科,钦加监提举衔。他深知如何在山顶上将宅院造得引人入胜,他将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小楼的精雕细刻,雕梁画栋上。当宅院建成之时,人们看到的是一幢面貌全新的精致宅院,建在山顶上的新楼竟然与山坡上的花楼相媲美,这幢新建的宅院初名为绳武楼,后称新花楼。“先君聚书万余卷,何不以万卷名楼,而必仍取其名而别之以新乎。苏东坡诗云‘腹有诗书气自华’,蕴于中者发于外,理固然欤,此一前提也。此新之义所由别也。若徒震外观之有耀,并为花混,此乃庸庸碌碌者之立论,而两代名楼之义遂转晦,予故反复辨明以解释之。”这是新花楼第二代楼主陈钟祺先生《新花楼记》一文中的几句话。

一根藤木窗

晚清时期,天台的木雕与石刻工艺已日臻成熟,那些串家走户的手艺人,在年的春日,都聚在了妙山山顶的新花楼工地。站在新花楼的道地中,一百多年前工匠们劳作的场景,似乎在我眼前浮现。雕花老司,哼着家乡的小调,将手中的那方木料,敲敲打打,锯锯刨刨,于是就竖起了一扇扇门窗,再在梁枋上画上图案,于是乎,楼就亮丽起来了。雕雕琢琢,刻刻画画中,一块块木板就有了祥云的飘逸,有了花草的芬芳,也有了戏文故事的情节。中堂两边的花窗用的是“一根藤”的工艺,这种首尾相接成一条线的构图手艺,也属天台本地特有,手艺人都称其为“软条”,窗中的线条也真如一根软软的山藤,在木匠的手中就轻而易举地被折成了心中的图案,或是蔓草,或是结带,或是云纹,这一切都让原本普通的木窗突然间变得生动起来,不经意间,就充满了诗情画意。窗户的中间是花瓶的图案,瓶中插着三支剑,就是“平升三级”的寓意。

二层檐下

堂前的格子门,是一幢楼最显眼的地方,也是最出彩的地方,对于裙板和绦环板,匠人往往会根据主人的喜好,精心选择图案。在木门下方的裙板上雕上花鸟鱼虫,那些浅浅的条线勾出的是兰花淡淡的清香,是鹊上梅枝的喜悦,这线条是如此的清新,仿佛是文人的毛笔在木板上浅浅地勾出,难怪雕花老司将这一工艺称为“清水雕”。木门中间的绦环板用的是深浮雕,这使得图案格外立体和生动,图案或是文人的琴棋书画、文房四宝,或是历史人物、戏文故事,这些图案对于雕花老司来说都是了然于胸,根本用不着纸上的图案。

钟情于家乡山水的陈促定,选择了“天台山八景”作为新花楼中堂木门绦环板的图案,这似乎也没有难倒那些能工巧匠,于是乎,天台山山水在雕花老司清脆的雕凿声中,在堂前那八扇木门之中清秀起来。在之后的许多年中,曾有许多家乡人被这新颖的创意所倾倒,桃源的春意、赤城的栖霞、琼台的秋月、断桥的积雪让新花楼的四季在青山绿水中书写着与自然的亲近,新花楼与主人一起陶醉于天台山的山水之中。新花楼的每一块木雕都可以如同鲜丽的花朵,四季开放,新花楼的每一块木雕也如同精巧的花边,点缀着新花楼的角角落落。

石磉子

明堂眼石刻

与木雕同样精湛的是新花楼的石雕,石板就从始丰溪南岸的水南村运来。石板老司坐在妙山山顶的空地上,将一方方石板打刻成了一只只磉子,磉子为鼓形,饱满而圆滑,就是这一只只磉子默默地支持着整个房子的重量,磉子必定要按主人的喜好刻上精美的图案,在新花楼的磉子上就有了雕龙镌凤的吉祥,也有了花卉动物的活力。堂前两边的正房窗下,往往用石板作为墙体,石板老司称这块石板为“明堂眼”。新花楼这三米多长的石板上,花卉流动的线条,飞舞出“笔锭胜”的图案,隐喻着必定高升的吉言。

西厢房小天井

西厢房小天井俯视

新花楼西边厢房的小天井内,当年建有湖石相垒的假山,假山旁有羊角池,与之相呼应的是东边厢房的小天井内,也挖有一口鱼池,鱼池的石板栏杆当年也是方胜与祥云的花纹,最让人赞叹的是栏杆石柱上那一组缕空的石狮,这种精湛的手艺,并非普通的石匠所能达到,大小狮子相拥在一起,喜气洋洋,栩栩如生。

新花楼落成那年,陈钟祺仅有六岁。新花楼所有精美的木雕与石刻似乎都为这位新人而庆贺,陈钟祺的一生也为新花楼增彩添光。陈钟祺(—),字敏璘,号一阳,邑庠生。少年陈钟祺从小就聪明过人,深受家庭学风的熏陶,博览群书。年,二十九岁的陈钟祺离开了新花楼,东渡日本,就读于弘文学院师范科,专修史地。那是一个初夏时节,站在小岭石阶上的陈钟祺,回眸山顶的新花楼,心中想着学成归来,报效家乡。当他再次走过这条小岭,回到新花楼时,已是七年之后,岭还是那条小岭,楼还是那幢小楼,不同的只是心境,此时的陈钟祺只想着静下心来,读几本书,当一名教书先生。回到新花楼的陈钟祺还是住在南边前厅中,前厅二楼有宽畅的走廊,站在走廊上,远眺城墙外的始丰溪,心旷神怡。

新花楼前厅

家乡的人极为尊重这位留学归来的先生,人们都称陈钟祺为“一阳先生”,一阳是他的号。在家乡教书的陈钟祺,业余时间,继续着《春秋》的研究,那是他祖父陈省钦读了一辈子的书,他就在前厅楼上,认真地整理和补充着先辈所写的《春秋纬史集传》。从祖父的书中,陈钟祺领略到的是祖父的博学与深邃,几代人就这样文脉相承,文思相传。夜深了,陈钟祺披衣站在栏杆旁,清风明月间,望着大门旁照墙上所写着的“春秋家学”四字,感慨万千,那是时任浙江省财政厅厅长莫永贞所题写的,这是他对陈钟祺治学的赏识与鼓励。这四个字一直保存到这堵照墙和新花楼大门拆除。

《天台山文化史》书影

照墙两侧的墙角上那株腊梅的暗香和南天竹的清影,伴随着陈钟祺走过无数个孤灯下读书的夜晚,这也让新花楼原本平常的日子,充满了意义。也就在这前厅,陈钟祺写下《妙山集文稿》和《妙山集诗稿》,诗行间,我感受到了先生的风骨与才情,先生也留下了《天台风俗志》和《天台山文化史》,书稿中,也让我感受到了先生的博学与乡情。

江南的春雨轻轻地落在新花楼的青瓦上,雨水顺着瓦垄流下来,终滴入道地内的那只太平缸中。生活在前厅楼中的陈钟祺,时常下楼,从缸中取一杯水,用来磨墨,喜爱书法的陈钟祺,就在书桌前转动着毛笔,墨舞间有骨有神。于是,在之后的岁月中,国清寺那株古梅前就有了陈钟祺的“隋梅”二字的石碑。小东门外的那口畚斗井的石壁上,陈钟祺当年所写的“万家井”三字着实清秀。

新花楼是花楼民居群中最后开放的一朵花,这朵花开得是如此绚烂,精湛的木雕与细腻的石刻,如同片片花瓣,装点着新花楼日常的岁月。这朵花开得是如此的完美,在枝头结出的硕果,是陈钟祺行行的诗句,长长短短,也是陈氏家族在岁月间相互搀扶着走过的脚步,深深浅浅。

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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